(閒置多年的校舍,迎來拆除改建)
母親的病好多了。
從癌細胞擴散、緊急開刀、抽肺積水,自費昂貴的標靶藥物;和父親一起經歷了從驚嚇到絕望,穩住為主,如今上了常軌、身心逐漸應付如常,我也能更專注於自己的工作(已是另一個戰場);母親也是勇敢的病人,乖乖遵照我安排的營養調控,從虛弱到無法踏出家門一步、只能氣音說話,如今可以出門和人聊天、講電話,恢復社交,中氣足了不少,體重也上升中。當然還有某人一路給予的指引和陪伴,常在兵荒馬亂之時,補充實際的糧秣和溫暖。
行路中間發生了許多事:有過家人共住的亂流,考驗身心;一起渡過高雄的最強颱風、農曆年急診;把房子逐步整理好、進行修繕。
心情也從「見山是山,見山不是山,見山又是山」,幾經轉折。
朋友說,照顧臨終老狗,讓他深感生命的稍縱即逝,而中年的自己所剩時間不多,所以想到什麼就立即去做;我則深感生命之虛無、如滄海一粟,如何在轉眼即逝的宇宙一瞬,保有慈悲,與對人的希望和愛意,不被徒增的年歲消耗溫柔、過度世故堅硬,時時反思和感受著。
最近喜歡後設,看見結構的角度。就像是一個濃縮的故事大綱,讓你能快速看見埋頭苦幹之前,架構的樣子和行進的方向。
於是懂得退一步看。
也才發覺,陪伴母親重病的這段歷程,是種「生命的再造」—盤整清理那些導致生病的環境和關係,和家人的互動裡,清理一些生命的荒蕪和陰暗面,即便生命可能已近盡頭,母親仍能自理、生活如常,在死亡的迫近裡,沒有太多雜蔓的陰影,逐漸豁然開朗。
如同幾年前協助「組織重整」,也是因為大家的意志、關心和愛,穩固了基本盤;雖說有些受傷和遺憾,挑戰也還在眼前,大體上也算是將散亂的魂魄,重新規聚了起來。
當然,組織和個人的生命處境與條件不同,於我都是依靠並不耀眼卻堅定的信念,給予耐心,最終因為誠實和挫折,讓彼此蛻了一層皮,於是靈魂又更安穩而開闊了一些。
接下來,還會不會遇到類似的人與事呢?總之,只能初心長存、時時打磨,繼續當個念舊長情,卻也能在該離開的時刻,果斷放手,往下一個目標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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