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uuu

簡單卻充滿平實力量的故事。

1988 年，Jean 是中學體育老師，也是離過婚的地下拉子。見不得光是因為柴契爾夫人領導下的保守黨政府，推動立法，「禁止學校教導認識同性戀，提倡同性戀的正面效果」。

Jean 於是提心弔膽，擔心任何蛛絲馬跡有「被出櫃」的可能。她有一位甜蜜如火的女友，但女友龐克陽剛的外表，太過醒目；女學生之間為爭得老師歡心，強迫出櫃成為霸凌的方式，甚至成為心機滿滿的圈套。

家族裡，姊姊的正典異性戀家庭 vs 酷兒們在異色酒吧的狂歡浪語，對比明顯，輕巧的惡意囓人與熟悉的善意托持也是。特別行至終局，揭曉 Jean 苦苦守護工作的原因——她們一幫有正職的拉子們成立了「沼澤基金」，專門援助走投無路的年輕女同志。

看著 Jean 的壓力不斷堆疊，笑容越來越少，終於當自己也在體制內噤聲、成為壓迫了同志學生的幫手，爆炸性的解放終於來臨 — — 往往突發事件所帶來的外在攻擊達到臨界點，人不得不面對和迎戰，遂再下一個里程碑。

飾演 Jean 的 Rosy McEwen，又帥又美，和飾演 Viv 的 Kerrie Hayes，火花極好。而且 BBC 出品的拉子作品，親密性愛的場景總處理得自然好看，不像許多劇作會讓人時感尷尬。劇中一些拉子生活的細節，也讓人會心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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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好最近讀 Elliot Page 的 Pageboy。他的文筆好，自傳真誠，但我時常無法一次讀完二章以上，有些情節和情緒太沈重糾結⋯。譬如繼母和生父、傳統白人基督教家庭將對性別的敏感，用於性別二元的規馴和嚴厲，讓 Elliot 從小遁入幻想世界，卻也造就他成為演員的天賦和勇氣。

進入「出櫃之後，真正愛過」的章節。充滿出櫃後的反思、如飛蛾撲火般的愛情，以及作者反芻愛戀關係之所以扭曲之處：

的確，我渴望讓血清素飆升，接著耽溺在被拒絕的痛苦之中。最終，我在過程中拋棄了自己，淡出，而或許這就是我們所追求的；未竟的愛更安全，總渴望那些得不到的。

接受無法有結果的愛情，乾脆時常找上有伴的對象、全身投入的狂愛，再於註定分手孤單的孓然裡，痛苦滿溢，仿若愛情的苦修與自虐。

深櫃歲月的細節，時常讓人喘不過氣，加上好萊塢工作和演員身分對性魅力要求的僵固，都讓櫃子如鋼鐵不壞的牢籠，引出深深的恐懼和對身心的摧殘，敗壞。

他如此描述出櫃：

當時，在人生的那個節骨眼，我其實不認為出櫃是一種選擇，反而更像是別無選擇。我只能選擇成為真實的自己，否則就是坐以待斃並死去。⋯⋯

出櫃後令人震驚的一點是，世界並未毀滅，我的生活也得到改善。而現在，我的胸前口袋多了這項經驗做為參照。如果你連這個都能做到，就沒什麼好怕的了。我喃喃自語。⋯⋯

那時候，我從來沒試過一夜情，甚至也極少隨意跟人上床。我沒參加過相親，也沒公開約會過。我很想要這些東西、這些冒險，哪怕這些東西是尷尬又混亂的，是不明智或超出我能力範圍的。說來神奇，我突然之間能和女人交談，也能調情了；我長出了一種新的自我肯定，這是我長久以來的目標，是我一心嚮往的能力。我變得直接，不去擔心可能會被拒絕。心生膽怯或猶豫的時候，我就硬著頭皮逼自己繼續。繼續聊就對了，淺笑，一個可愛的沉默。⋯⋯

「你好像變了一個人。」一位製作人對我說。
沒錯，我卸下了無謂的負擔。我的身體感覺更有力，頭抬得高高的；我變得更親切，沒那麼心煩意亂，眉頭也不再緊皺。我正在路上。

然而，也如書裡提到的：

「單憑愛情構不成一段關係。」我的諮商師常這麼說。

這也是 Jean 和 Viv 關係裡的引爆點。面對外在的禁錮，Jean 壓力山大、神經緊繃；Viv 則坦然面對「無處不政治」，以自身的陽剛昭告天下、正面迎戰。很喜歡最後二人陽台上抽菸那場戲，Viv 熱淚盈眶的眼裡，盡在不言中。

其實 Elliot 描寫出櫃後的心情，我也十分有共鳴 — — 對出櫃的懼怕和徬徨，以及出櫃後就像另一次生命的重啟，重生。基本上，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、經濟自主之後，我越來越陽剛的外表也像一種宣言，對朋友、同事漸漸不再隱藏。

然而有些人的固執仍對陽剛外表視而不見，譬如爸媽，說出口成為必須 — — 這也是我花了好多年才跨過的坎。其實我的出櫃經驗也蠻好玩的，改天另寫一篇（笑）

總之，雖然只有少少的戲院上映，大推這部有著濃濃 90 年代靈魂的劇作 — — 那些迪斯可舞曲和憂鬱的煙蒂，曾經也是我的青春。